三言两语 写于2025.2.-4.
文: 周祖浩
2025-03-27 —————
沈俊华
两张照片赞的,钻石婚再加一张。
彭文椒
看了您的金婚文章,有在异国觅知音感觉,我们有几点相似:1968年你进闵行汽轮机厂,我进锅炉厂;你和夫人是同学并1975年结婚时届金婚,我和夫人也是同学并1975年结婚至今也届金婚;现在都在蒙特利尔。感恩有同乡会平台,希望下次有机会面叙畅聊。
甚至结婚酒宴也是淮海中路办三桌
婚宴也在淮海中路绿杨邨办三桌。
2025-03-28
石城
值得合开几桌,请同乡会诸位好友共。
乐帆天下
以后可以搞个集体金银婚礼。
孙明德
@周祖浩 你的文章写得非常的感人,字里行间充满了暖暖的回忆,让人感慨万千,一路走来非常的不易,祝你们夫妇俩伉俪情深,白头偕老,健康快乐,寿比南山。
🌻斯蒂文 晟翌Family Office
㊗️周叔杨婶金婚快乐。文章写得很感人,满满的回忆
2025-03-29
Julia
@周祖浩 字里行间透出了满满的爱,我们的榜样,祝你们金婚快乐。
清明前夕在上海的侄子(我二哥的小儿子)去我父母親的墓地扫墓了,传来一张照片,在父母的大墓碑上有我们七个子女的名字,二姐的名字有红改黑了,二姐是去年走的,虽说去年我妹妹已告诉过我,但今天还是悲从心来。
我二姐生于1930年,属马,我和她同父异母,我母亲是娶弦(上海人称填房)虽然我母亲是继母,但我们是传统家庭,再加上我们家庭一直是父亲掌管財务。 所以我家没有什么矛盾,上面四个哥姐和我母亲生的三个没有什么隔阂。
她是我们家的另类, 19岁学生时期跟共產党走了,参加南下服务团,是家中当时唯一的共产党員,她一路步行到福建,在福州停下接管省政府,1952年她回上海,当时她工作单位是福建省民主妇联,来上海是为了釆访在提篮桥监狱中关押的汪精卫老婆陈壁君,回来后对我父亲发飚,说在监狱里碰见许多人认识她,叫她名字,都是我父亲的朋友,弄得她很没面子,反右时她和丈夫双双打成右派,我姐夫是震旦大学学生,他俩被下放到闵侯山区劳动改造,60年代初被摘帽,二姐去了教育局,姐夫去了党校做老师,文革后他俩彻底平反,官比原来打右派前正常升迁高半级,姐夫是局级,二姐是副局级,去教育局当了一个副局长,退休后很长一段时间住干部病房,直到去世。
据我母亲说我小时候二姐很喜欢我,她放学回来总要求我母亲让她抱抱我,我还记得五十年代初,她写信来要我们三个弟妹的照片,父母领着我们三小孩去八仙桥良友照相馆拍了一张照,这张照我有影响,我歪着头,相貌丑丑的,最使我感动的是文革时我父亲只有36元工资,是每人12元一月计算的,我和妹妹是学生,我二姐每月寄15元到家,我们不知道她那时也落难,只知道她在当官,她什么也没说,她大我17岁,她对我的关心有时象母亲。
我也是家中的另类,她曾多次要我争取入团,我反问她我为什么要入团,我見到许多精緻利已主义同学,父亲是个小业主,国民党党员……在争取入团的日子里,每天臭骂自己的家庭,要划清界限,甚至有位同学拿出84元交给学校是多年父親给她零化钱,是剥削来的,他们终于如愿以偿了,入了团。
2014年我回国探親和妹妹抽了二天时间去福州看望二姐,感谢她多么多年每月寄钱给我们,我们并不知道她的处境,她说这是应该的,我们是兄弟姐妹,说完我仨眼圈都红红的,她和姐夫都住高干病房,一个月一万多元,护工拿走八千,其余都给儿子。
二姐活到94岁,她是我姐,有时也象我母亲,年龄大了,回顾许多事情,也许她是对的,但人生没有后悔药,你说对吗?
周祖浩 2025-04-03
这篇文章是我大学同学施顺昌上传的一个帖子,读后十分感慨,其实象我们这种年纪的“老蹦瓜、老菜皮”这种小概率事件是很多很多的,
我家在上海淮海中路130号,124弄是条小小弄堂,名叫太平坊,由于这里是由东向西进入淮海中路高档人口的入口,所以特别闹猛,早上有老广东摆摊吃灌腸湯,那香菜的味道弥漫整个弄堂,我叫妈妈买,妈妈说不干净,大约九点老广东收摊,五、六个擦皮鞋摊出来了,一把椅子,一个擦皮鞋箱,价钱也就是三分、五分,后来随着政治化,擦皮鞋就剩一个苏北老头了,但每天下午又多了一个年轻的靚仔擦皮鞋。我认识这把椅子,是一个叫小广东的年轻人的,我问靓仔你是小广东的弟弟?他说是的,他哥哥有工作了,他在五爱中学读高中,下午因为有現存的工具,到老地方擦皮鞋,我们就这样认识了,我叫他小广东,他用標準的普通话叫我乳名。
擦皮鞋首先要招挾顾客:皮鞋擦𠯫?他大我五六岁,我陪在他身边,他讲语文课文给我听,我至今还记得二首,一是七律长征:红军不怕远征难……金沙水泊云崖暖,他特别给我讲暖这个字,另一首就是孔雀东南飞,十里一排佪,我那时读三四年级听这些似懂非懂,但我被他朗诵似语言娓娓道来,在我幼小贫脊干涸的心田播下一颗文学的种子,他大约做了一、二年不来了,可能进大学了吧,但愿吧!
六、七十年过去了,施顺昌的帖子象一块石头扔进水里引起涟漪,使我对往事追忆,那时条件差,许多时侯都会在弄堂里做作业,走过的大哥大姐你都可以问,错了随时纠正,那时普遍文化水平不高,小学生就是个秀才,三、四年级就邦人写信,最主要是人与人和谐,
往事如烟,往事并非如烟。
周祖浩 2025-04-1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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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 (2025年04月15日)
朱学勤:小概率事件
我小时候常常等在弄堂口,等着那个小伙伴,回来讲他中学里有个叫刘海生的语文教师,如何剑胆琴心,思想深刻,几乎每天都能听到一两个细节或者小故事。那又是一个精神饥渴的季节,随便一颗种籽落在少年人干涸心田里,都会发酵疯长。久而久之,在我的热切想象中,刘海生就被放大为一个”会弹钢琴的十二月党人”。而我成年后反省,发现自己有一面是旁听着刘海生故事长大的,居然从未谋面。1996年冬天的一个夜晚,我在上海外滩55路公共汽车里旁听到一段对话,一个乘客对另一个乘客说,她的中学老师责怪她不能将《顾准文集》这样的书只看一遍。当时车厢里没有灯,黑暗中鬼使神差,我竟然上去插话,而且一语猜中,那个中学教师就是我想念了二十多年的刘海生。这个小概率事件使我兴奋不已,回来写了一篇短文《缆绳系岸》,发在《新民晚报》上,大意是说生活里有一种像缆绳一样的东西,多年前飘过来,再打个结飘送过去,按概率它走不了那么远,早就应该寸断,居然就磨不断,一寸一寸地蜿蜒,几十年内走了一个来回。
刘海生当时己经是沉疴不起,在病床上读到这篇文章,打电话来问,这样就有了联系。他很希望我能去谈一谈,大概想看看一个素昧平生的旁听生是个什么模样。我那时出国行期在即有些忙乱,更顾忌去他病床边看望的人已经太多,不好意思添乱,于是双方在电话里长谈了一个多小时,约定我从美国归来,再好好地见一面。我到了美国,去了南方,在佐治亚州一个偏僻农舍里,与写作《总统是靠不住的》、《我也有个梦想》的林达夫妇畅谈了三天。说起小时候所受的教育,他们居然是刘海生的正宗学生,至今还保持着很密切的联系,又是一个小概率事件!于是那三天就多了一个话题,不断讲刘海生的故事,他的险峻出身,他的”文革”遭遇与不屈,还分析刘海生这样的理想型人格在大陆这个环境为何罕见,以及他如果出来,看看外面的世界一定浮想联翩,等等。三个人把一个世界越说越小,似乎这世界上的知音不必灰心,或迟或早,上帝总会安排机会,让他们碰到一起。其实是因为太少,就这么几个人,很容易相互知道。反过来一看,也是因为少,动如参商,更可能缘吝一面,终生遗憾。几个月后,我回到上海,行囊未解,就接到一封镶着黑边的小信封。打开一看,刘海生因病去世的讣告赫然在目。
我颓然无语,只能去参加他的追悼会,这已不是相见恨晚,而是生不得见死方见。从来没有看到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学教师,会有这么多人来与他告别。人群沉默着,排着队,一直站到大厅外面。吊唁者中,我还认出几个经常见面的熟人,此前却谁也没有想起来说一声,我们原来有一个共同的师友,有一个本来可以相通的枢纽!按照他的生前爱好,那天没有放通常的哀乐,而是播放他喜欢的一首钢琴曲–肖邦《葬礼曲》。财经大学的刘新是我的同代人,此时代表海内外所有同学致悼词,那已经有好几代人了。刘新最后一句泣不成声,向刘海生遗像深鞠一躬:老师,下课了。”那一天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刘海生夫人赵佩秋先生,她拉着我的手,泪下如雨:”缆绳断了,缆绳断..…”我知道是我不好,竟然是在老师最后一次”下课”,才得见先生一面。到临了,我还是一个不肖弟子,一个不入册的旁听生!
我到现在也拿不准这些小概率事件的意义。人们通常埋首于日常生活的川流不息,不太欢迎小概率事件突然来袭。是让人在琐事中逐渐平静,以免一惊一咋,还是来一点冲击甚至突然一击,身心一震?当然也不能高估小概率的作用。即使一箭袭来,只是转瞬即逝,确实也难撕开那么厚重的尘埃。但它们毕竟有过一二,也就证明这生活恐怕是会有一些意外。
这世界还有意外。那也就值得等待。